第五十六章
王者归来
凌乱的剑风划过身体,戚无忧初时只觉一阵冰凉，而后刺痛才漫上来，殷红的血顿时染透了衣服。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告诫自己：假的,一切都是假的，他还在梦中。
但这一下疼得很太实,以至于他头皮炸起,肩膀猛震，连耳朵都有些发木。
梦里的痛感也会如此真实吗？
他愣神的功夫,腰间一松,玉色腰带和花骨扇被鬼面青年收缴了去。
鬼面青年一手上下抛了抛储物腰带，而后握住花骨扇左右翻看。
见戚无忧蹙眉盯着他，不屑道：“被困便要有被困的样子，免得樊一祯起疑，兰芳君放心，我对夺人所好没有兴趣，只是先替你保管一下。”
说着一撤身，露出身后阴暗的矿洞，说道：“请吧,兰芳君。”
戚无忧穿进书里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腰带和花骨扇离身,极没有安全感。
“花束雪”扫过来时，鬼面青年不太自然地偏过了头。
分神这一下，思绪便被打乱，脑子里有一团模糊不清的画面纠缠在一起，怎么也看不清了。
血水从尸体下面漫开，越积越高越积越高，漫过了他的小腿，埋没他的胸口，直逼他的鼻尖。
不可能，他绝对不会做些事！
相较之下，“花束雪”要冷静得多，目光扫过禁制，落在负手而立的鬼面青年身上，直至被魔修驱赶着，踏入了另一边的岔路。
“颜如鹿”眼尖，瞥见被关在禁制之后浑身是血的戚无忧，扬声高喊：“师尊！师尊！！”
刚穿书的两年，他过得算是顺风顺水，然而自打三年前，他将洛云彰逼入剑阵，便在抱一的操纵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——
寒凉之气顺着他的衣袖爬进来，戚无忧如坠冰窟，成吨的恐慌将矿洞中的空气挤压得稀薄无比。
但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,迟滞了几秒,他一言不发地踏进了岔路右方的矿洞。
仇三仙为此伤神，内伤加重，南宫礼特地送来治疗心脉损伤的丹药，却被他半途换成了慢性毒药。
鬼面青年道：“樊一祯来之前，便要委屈兰芳君在这里待上几天了。兰芳君最好趁这两天好好修养一下，省得到时放跑了樊一祯，把自己的命搭上。”
鼻腔里都被尘气填满，戚无忧受不了地去摸腰带，想从里面弄点冷泉水出来，清一清身上的尘气。
身上被划出来的伤口都不深，只是做做样子，大部分都凝住不再流血，衣服却还是湿的，沾着矿洞里的黑尘，贴在身上，着实难受。
花骨扇划过南宫礼的身体时，鲜血喷溅，溅了他满头满脸。
血水快要漫过头顶，将他的呕吐声淹没，只剩下咕嘟咕嘟的水声。
-
半夜，月上梢头，冰冷的月光扫进山洞里。
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洛云彰，洛云彰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在仙宗的雾林收集晚露。
被南宫礼发现之后，他当着鬼面青年的面，刺瞎了南宫礼的双眼，斩断他的双腿，轰塌了龙隐宗的地宫，活活将南宫礼砸死在地宫之中……
洛云彰失踪没多久，他便在一个雨夜，第一次对仙宗弟子出手。
戚无忧看在眼中，脑中灵光闪过，却没能抓住。
他的呼吸极不平稳，脑子里充斥着惨叫与血影，有两股力量撕扯着他，几乎要将他劈成两半。
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是他忘了的！
戚无忧听到磕磕的响声，好半晌才注意到是自己的牙关在打颤。
他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包围，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，却想不起来，一琢磨便入了神，连鬼面青年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。
那只是个开端，此后，数不清的仙宗弟子葬在他手中，他们对光风霁月的兰芳君毫无防备，直到临死的那一刻，散开的瞳孔中才隐约现出他的身型。
他猝然弯腰干呕，连呼吸都被逼停，几乎快把心脏呕出来。
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血液由温热转为冰凉，拔去他浑身温度的感觉。
那是一个死胡同,往前没走几米,一面厚实的山壁便挡在面前。
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是个天赋颇高、名叫阮眉的刀修，被他亲手废掉修为，击落山崖。
这种与记忆之间只隔一层薄纱的感觉最为磨人，每次快要想起来时，只要稍微念头稍微分散一下，那点灵感便如水中的游鱼，瞬间被惊得逃窜不见。
没有人怀疑他，所有人都以为是逍遥仙宗气数已尽。
戚无忧闭着眼睛，倚在矿洞角落的石壁上。
胃里痉挛般地抽[dong]着，阵阵恶心往上涌。
身后魔气拂过,戚无忧回过头,便见矿洞入口被厚实的禁制封住。
他怎么会……
是什么来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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